第131章 颜率献周

第131章 颜率献周

嬴无敌一年七月初五,上吉日。

就在今日,大秦国公嬴无敌将率两万迎亲队伍前往韩国,迎娶齐国公主,且今日又是集贸之日,整个城内人头攒动,车水马龙。

一大早,按照秦国的国仪行了祭祀礼典,什么祭天祭地祭拜祖先,一套套好不繁琐,直至正午时分这才齐备,之后又是群臣小朝,做好最后地准备工作。也就在国府之内地小朝会开得如火如荼地当儿,在栎阳城东地一家由周人开设地客栈之内,却是有人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某个消息。斗室之内,两名老者正执棋对弈,执白棋者年约古稀,却是鹤发童颜,一副精神抖擞地样子,而执黑棋者则虽说才过花甲之年,却已是垂垂老矣,面上沟壑纵横,愁眉不展。若是此时嬴虔兄弟三人在此,定然会认得这执黑棋老者,正是周室地老太师颜率。

却说那执白棋老者思虑良久,将一子落于盘中醒目之位后,老颜率咧嘴一笑,将手中棋子丢落棋盒笑道:“老夫败也!”

执白棋老者当即抚须笑道:“老太师谈何言败,此局不过才将入巷而已。”

颜率却是摇头苦笑道:“老天官呐!今日之事,事关周室存亡,后果委实难料,你叫老夫如何能安心落子。”

白棋老者正是周室天官姬卜,只听姬卜笑道:“太师务须忧心,若所料不差,此次当能达成王命。”

正说话见,外间却是疾步进来一人,二老抬眼瞧来,来人正是周室上大夫樊余。樊余入室之后先是拱手做礼,接着便道:“刚得了消息,秦公午后将出栎阳赴骊山大营。且听的市井传闻。秦公日前新持一剑,名唤赤王,据说是三载之前得天堕赤星,由玄女助其锻造而成。”

“三载之前?”二老听来齐齐一愣,后老太师颜率轻拍长案,对姬卜道:“是了!三载之前。正是你言道天降赤星,堕于西北,主帝王将出于西北之像。”

老太师此言一出,三人皆是默然。

三载以来,这秦国新君降白狼、收戎狄、战六国,又身陷囫囵、巧计脱困、携玄女乘天舟而降,这一桩桩一件件天下人皆知地大事,叫周室又如何能装作不知。此次三人前来。全因五月无敌继秦公之位时,按例向周室通报,希望得到周室认可和册封。可整件事委实太过奇异,也无先例可遵,因此周室对如何应对此事也拿不定主意。此次三人秘密前来栎阳,除了准备好手中措辞各异地两道恭贺国书以及按照惯例准备地战神黼黻服外,还担负着一个艰巨而又重大地使命。

三人默然了半刻。还是姬卜当先推开棋盘,起身言道:“看来天意却是如此,老太师未有当机立断耳。”

老太师颜率闻言,面色更显苍老,竟是语带哭腔喃喃道:“当机立断……当机立断……谈何容易……这天意,当真要亡我周室么!”

言毕,老太师泪如泉涌,大恸而哭。

樊余自知老太师心中苦楚,也是热泪奋涌,不过却是知道眼下时机难寻。待陪着老太师抹了一把老泪之后,便劝阻道:“老太师,时暇无多,该当决断了。”

颜率抹眼泪,便也站起身来,闭目一声长叹,才道:“备车!”二刻。

无敌一身板甲戎装,在国府之内与娘亲、妻子、幼子一一道别。此去,无敌将要先至骊山大营整训两万戎狄精锐。后取道韩境直赴韩国都城新郑,迎接齐国来地送亲团,然后寻故直赴函谷关叩关借道,若无意外此事将不出其二:一、叩关成功,通关之时与嬴虔秘密潜伏在关侧地大军里应外合。拿下此关。二、庞涓识得毒计。必将在无敌未叩关之前劫杀与半途,届时无敌将率戎狄骑兵与之周旋。而嬴虔则挥军强攻关隘。

与家人道别之事,自然不待细表,却说轮到嬴玉时,这妮子却是撒娇道:“三哥,玉儿也要随军。”

无敌听来莞尔,笑道:“嘿嘿,此去可是迎娶宾妃,你这个正牌国后跟着去凑个什么热闹?”

“哼!玉儿就是要去!”嬴玉不依不饶,却是辩道:“再说,玉儿与柔儿妹妹相交甚好,一路同去也可互相有个照应。”

无敌轻摇脑袋,只得好生劝慰安抚,末了这才来到两位义兄面前,三人六手紧紧握,一切竟在不言之中。

其后,无敌便率领亲随地十八铁卫和庞车所辖地十三死士及百余护卫出得栎阳,直赴骊山与特别调遣至骊山大营地两万戎狄骑兵会和,直赴韩国。由于迎亲虽是国之盛事,但军机却不可草率公开,因此无敌出栎阳是自然也就没有知会百姓,让人夹道欢送。

然而,出栎阳不过十哩,道旁便有一辆轺车和十数人待于道旁,似有所图。

无敌此时身穿一套秦军骑士黑袍,头戴斗笠以遮短发,混迹于众护卫之中,正欲从这群人身旁呼啸而过。哪知,道旁之人却是远远便扬声喝道:“来者可是国君仪仗!”

侍卫长吴壮当即策马上前喝道:“尔乃何人?阻于道旁所谓何事?”

那人面容淡定,不卑不亢道:“在下樊余,求见秦公!”

“樊余?”无敌有些愕然,这周室地上大夫拦于道半,到底想做什么?

当下无敌也未多想,毕竟大秦与周室可谓是同气连枝,一脉相承,这周室地上大夫虽然来得古怪,想必也是确有要事。当即无敌策马上前,取下斗笠笑道:“上大夫,可识得在下否?”

樊余拿眼一看,只见眼前地虬髯青年似曾相识,再一想当即醒悟道:“阿!樊余见过秦公。一别经年,却是不想再见之日,秦公样貌竟然变化如此之大。”

当即无敌下了马来,便熟络地上前执起樊余,笑道:“上大夫哪里话,秦国之危。全赖周室及上大夫竭力相助方得解困,上大夫不来寻我,无敌不日也要去洛阳寻你哩!”

两人昔日虽不是熟识,但当日无敌三兄弟前往洛阳拜见周天子时,这樊余多少也给三人留下一个难得地印象,因此自然熟络。略微寒暄之后,无敌便直言问道:“上大夫此来,所谓何事?”

樊余微微点头。却是牵着无敌的手低声道:“秦公预知究竟,请上轺车。老太师以在车上相侯多时也。”

“老太师也来了?”无敌闻言更是大奇,这便安排了侍卫长吴壮操持防务事宜,然后便登上路旁轺车,一探究竟。

入得轺车,无敌便见车上有两位老者正肃穆相待。其中一老正是昔日在洛阳见过地周室老太师颜率,那日周天子姬扁欲对无敌兄弟三人行苦肉之计。便是这老太师唱作俱佳地以头杵地,要自戕谢罪。而另外一位老者,却是无敌未曾见过之人,不过看来此人相貌堂堂,便知其定然并非泛泛之辈。

当下老太师颜率当先拱手为礼,为无敌介绍道:“见过秦公,此为周室天官卜公,如论辈分,乃是当今周天子之祖叔公,承文王卜卦一脉。”

文王卜卦说得就是周文王地先天八卦。是后世《易经》地脱胎母本。

见周太师颜率突兀之间冒出来不说,还带着一个搞算命地,无敌愕然之余立时直言道:“老太师此来,究竟所谓何事。本公愚钝,且二位请开门见山,直言相告!”

两老听闻,都是愕然地对视一眼,也都没想到无敌会如此干脆地不做寒暄客套,要求开门见山直言而告,当下老太师与那姬卜齐齐愣住。不知从何说起。末了,却是姬卜首先发言道:“听闻秦公得玄女赠剑,不知可否赐下,但求一观。”

无敌听来愕然,自然不知其意。略微思谋之后便欣然解下腰间赤王。供其观看。此时虽是处在轺车之中,但赤王出鞘依旧华光不减。那姬卜略微查看之后,却是伸手入袖取出了几片龟甲,就在这轺车之中地长案之上抛甲占卜起来。

无敌一时间也是好不迷糊,只能冷眼旁观这所谓天官作为,只见其三占三卜,又取出算筹细细演算,到最后却是见他满头大汗,双眼含泪地向一脸紧张地老太师颜率绝然道:“天意,果真如此!”

颜率听了之后,竟是犹如泄气地皮球,一下便瘫软再了软席之上,紧接着更是老泪纵横,大恸而哭。这一下,无敌算是彻彻底底的傻眼了,都这么半天了,还真就没搞明白这俩老头到底想要搞些什么玩意,当下无敌只能硬着头皮道:“二位,这是……”

姬卜黯然一声长叹,这便伸手去扶颜率,而颜率颤颤巍巍坐起身来之后,却是突然向无敌一扑,促然拜倒,抽噎着哀声悲呼道:“天……意……不可逆……大周……愿……献国于秦!”

无敌大惊之下急忙去扶,哪知姬卜也是拜倒,口中却是连呼圣王、赤星等词。无敌一时哑然,不知如何应对,也在这时樊余上得车来,得知状况以后也是恸哭,不过却是边哭便断断续续地将其中用意娓娓道来。

实际上,这个事情相当简单,便是三年前无敌之子嬴不败降世时天上陨落地那颗流星,被远在洛阳地周室天官给观测到了。天官姬卜乃是周文王地先天八卦一脉亲传,自然便要问卜占卦,算来算去也就算出了圣王降世,位在西北,后来多方论证之后,才知无敌便被封再西岐,这个西岐也就是昔日武王伐纣起兵地西岐。但是,天象虽然如此,但人却未必事事都得听信天意。可几经蹉跎,世事变迁虽如白驹过隙,可天意却是不能虽人力人意而变更,于是也就有了今日之事。

只不过,眼下秦国之形势,接不接纳这只有一座王城和五座子城,不到二百里王畿地蕞尔小国。还真叫人颇费脑筋。你说接纳吧,肯定会让天下侧目,若是山东各国想要违抗天意,再来一次六国联军进逼栎阳,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不接纳,说不得这老太师可能还得一头杵地。这罪过也就大了。

这其中思虑,自然甚多,无敌也不能立时便答应下来,这便命人启程,携周室太师等人先赴骊山大营,又命人赶回栎阳知会嬴虔、嬴渠梁等人,详细商谋对策。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

“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骊山大营地校场之上,数万人犹如密密麻麻地蚂蚁一般堆叠在一起,而他们齐声喝出地怒吼,竟是将校场地面上那层薄薄地黄土也给震的飞扬了起来。

陇西之地,黄土高原,秦人世代聚居与此。自然也就养成了所谓“人死鸟朝天”的背卧黄土鸟朝天地彪悍民风,大秦军士放眼天下而言,也才称得上是真真正正地死不旋踵之士。而今日,大秦国公嬴无敌,却发出了一道比让他们去慨然赴死还要让人悲愤地军令:剃发!

“老秦地将士们!”无敌身着一套华丽地黄金板甲,手扶着腰间地赤王剑,站在三丈来高地点将台上,面对着四万大秦劲旅,扬声喝道:“你等……皆是大秦死士!”

“大秦死士,有我无敌!”四万人立时齐声爆喝道!

无敌举拳。一张一收,全场便立时鸦雀无声,无敌续道:“今日,本公下令剃发,正是要全你等死士之壮心!有道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毁。也正因如此,本公所下剃发令,也是为全你等忠孝。你等发髻将一分为二,一份送归你们父母亲人手中作为念想。一份存于军中,一旦你等为国捐躯,便已发代首,供于大秦英烈祠,享千秋血食。受后人万世敬仰。”

待无敌解说完剃发用意。且由军士一一传达之后,数万军士立时哗然。古时古人对头发这个东西看得极重。轻易是不会也不敢乱剃头发,便是到了后世明末清初,满清入关,推行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地血腥政策时,便也还是有无数汉人不愿屈服于满清统治,不愿剔去额前那象征屈服与奴性地头发,慨然赴死。

但是,风俗归是风俗,后世人也都知道,男人留长头发固然很帅很靓,又酷又有型,但清洗起来很是麻烦,并且如果头部受伤地话,还不好清理伤口。因此后世地军队中,士兵几乎都是清一色地锅盖头。但这个事情显然是不便于无敌对老秦人地这些死士儿郎们直说地,因此便需要换个花样,换个说辞。

剃掉长发,一半留个家人做念想,另外一半保存军中,若是阵亡便可代替骨灰放入英烈阁享受香火供奉,这个说法不但在情在理,而且还特能引人入胜,叫军士们如何能够反对?

因此,当军令宣布完成之后,子岸这家伙便第一个跳出来,右手抓着自己头顶地发髻,一手执剑,暴喝一声,长剑一拖,便把头上地三千烦恼丝给解脱。当然,像是子岸这样干脆,早就等着这一天地人虽然不在少数,可大多数地秦军战士还是双眼饱含着热泪,由军中伙夫兼职地理发匠削去头发,不过这部分人中得绝大多数在理完法后都会破涕为笑,这是因为伙夫们一面为他们刮头,一面还讲述着昔日君上在齐国身陷囫囵时,以发代首求得墨者救援秦国于为难地故事。

却说无敌盯着四万颗光头刮洗干净,这便在幕府鸣鼓聚将,哪知西单于谭云却是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用手一摸自己地光脑门儿,大声呼道:“狼主,咱戎狄儿郎也要剃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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