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空空被分手

林双星不同意。

吴潼夫妇尽管没捞着预期的好处,可毕竟用心险恶。几个小混混甭管是否操作失误,砸店伤人是既定事实,结果就是赔钱罚款道歉了事。司和安这个“好”字,简直洒脱到把脸当身外之物。

“嘀咕啥!”柏睿看不惯他这副马后炮的嘴脸,“调解协议上你没签字啊?”

林双星郁闷,“我签不签重要吗?司和安脸都不要了,我店里碎两盆绿萝够立案啊?”

柏睿是司机拒载都投诉到底的主儿,当然受不了这个,“便宜死那帮王八蛋了,所以说你当时就不该拦着,让小马哥他们几个打一顿得了。”

林双星看她一眼,懒得答话。

“他能不拦着吗?”宁博一接道,“有人去学校闹事,你们动手是正当防卫。来酒吧玩,大家都是客人,真打起来那叫参与斗殴,性质不一样。再者说了,你们虽然满18了,毕竟还是学生,泡酒吧本来就说不过去。”

林双星打个呵欠,调底椅背眯起了眼睛,“谁特么发朋友圈招来一帮学生泡酒吧的?”他大清早送臧凌空来见吴潼,智慧跟着上楼了,他留在车里本想补个觉,可这俩跟来凑热闹的一点都不消停。

眼见大叔被噎到,柏睿赶紧帮忙转移话题,“禾大的脸会不会留疤啊?”

“不至于吧,划得不深。”但是再浅,那么长一道口子也不是闹着玩的,宁博一摸着下巴,想想就疼。“其实当时挺悬的,我跟林双星被人挡在里面过不去,也幸亏他出去打电话回来没太往里走,要不是他及时挡住,那一下估计得划慧子眼睛上。”

柏睿咬牙切齿,“那你们还同意私了!”

昨儿夜里他们回来,她得知是这个结果,很后悔自己太听宁博一的话没跟去派出所。如果她在,肯定把吴潼那点底儿全吐出来,看她还怎么腆脸求这个求那个的!小智老师说她都跪下了,一个不懂尊严为何物的女人,跪算什么啊?“我把话给你撂这儿,吴潼那个贱货,出来就得去琢磨下家。狗是绝对改不了吃屎的!”

宁博一用肘子拐拐那个发呆的,“看出来你俩师出同门了,论据的表述都一毛一样。”

林双星昨天从派出所出来也是这么说的:违法成本太低,只会助长妖风,狗改不了吃屎,吴潼不会收手。

然并卵,他俩的师傅并不赞同这个主张。

林双星为此和智慧吵了一架。

柏睿只当他们是没见识过吴潼的过去才轻言原谅,其实不然。

司和安会那么轻易就决定不再追究这件事,是因为宁博一在同他讲了吴潼过往后,又补充了一点刚获悉的她的现状:她有一个两岁不到的孩子,生来罕见病,至今仍在医院住着。她知道孩子不能成为她违法的借口,但希望他们可以看在她的孩子不能没人照顾的份儿上,原谅她这一次。司和安就事论事,他没办法因为脸上一道小伤,去把一个母亲逼上绝路。

林双星不知道吴潼因为这个被原谅过几次了。在他看来,司和安受伤只是矛盾激化的点,吴潼夫妇对臧凌空的所作所为才最该问责。“你们相信那两口子这次以后会收手吗?我反正不信。这俩人活到现在,除了坑蒙拐骗就没干过正经买卖,收手了拿什么赚钱给孩子治病?”

姑息养奸,对有些人来说,宽容就是纵容。类似的话题,之前智慧被辅导学校开除时,林双星已经跟她起过争执,那个陷害智慧的学生或许是初犯,可如果不因此吃点苦头,也难保不会再犯。

吴潼就是范本,一而再再而三地逃脱了应有的制裁,至今不见悔改,总有一天走到末路,届时,过往对她心软的人也算是她坟墓的奠基者了。

这顶锅实在太大了,智慧摇头,“不是心软。只是因为当前她对你、对空空犯的这些事,还不够治罪。”

说她卖假货,手办那个市场,愿打愿挨的事,买家不告,她顶多落一哄抬物价的罪名;用假房子骗钱的事毕竟未遂,而且智慧也才知道,林双星还反敲了二十万回来;至于司和安的伤,但凡能达到量刑的标准,那伙人有案底,警察都不会允许私了。

法律有它的尊严,证据规则是不可以被人为意愿干涉的。

就目前的实际情况而言,即使他们不接受调解,坚持问责,吴潼夫妇大概率也就是受些行政处罚。这是林双星陪司和安去验伤的时候,智慧向警察打听到的结果。

他的顾虑她也会有,吴潼夫妇是惯犯没错,可不能因为预感以后会继续害人,就把他们现在的罪名放大了,这不合理,更不合法。

“不够治罪不代表她没罪。把人划了拍拍屁股走人就合理啦?”林双星最气的是这件事,本来能好商好量解决的,非过来闹一场,这态度就不应该被原谅。想起当时那场面就冒冷汗,“司和安不挡着,你还能瞪俩大眼睛跟我这儿犟嘴?撂爪就忘,包子!”

“我是包子。”智慧叹口气,“你说的对,吴潼这种人不值得同情,可能她明天就会继续行骗,甚至杀人放火毁天灭地,但她今天还没做到那个份上,我没法推她一把,把她送进去,让她的孩子没了妈妈彻底丧失活下去的希望,我不行,我心理上接受不了。你说我是怂包也好,愚蠢的善良也好,我就是来不了这个。说白了,她以后再去害谁,和我没有直接关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吧,我也不够资格去拯救世界,就想求一个自私的心安。”

最后这几句明显带了负气的情绪。林双星还从没听她说过这么重的话,想不到对象竟是自己,一时有点傻眼。

后来宁博一也说林双星,吴潼夫妇没对臧凌空形成犯罪事实,他却在诱导人家来对自己实施诈骗,某种程度上已经有点“钓鱼执法”的意思了,肯定是说不过去的,实在没道理去指责智慧的宽容。

林双星这时哪还顾得上什么道理。他一直觉得智慧太冷静不好玩,可真把她惹冒烟,自己先慌了。从昨天呛呛完到今早上送臧凌空过来,两人都没怎么说过话,林双星做贼心虚,总感觉智慧故意不拿正眼瞧他。

一夜没合眼,这会儿眯在车里也睡不着,琢磨着怎么能把智慧哄好,还惦记楼上那个被分手的。

说起来吴潼实际伤到的有两个人,司和安的皮外伤尚能愈合,臧凌空心灵上的创伤怕没那么容易抚平。这也是林双星比较难接受的一件事,折腾这么些天,目的可不是为了把真相**裸地摆在臧凌空面前。

林双星对臧凌空的保护欲,类似一个少年得子的小爹地,自己猴儿稀罕孩子,怎么捉弄逗闷都行,外人你们谁都不能欺负我儿子。嘴上没好话,实则惯得没边儿。

他自己当然没意识到,只是觉得活成那样的臧凌空挺难能可贵的,就很反感会对他这种生活状态造成改变的人和事。所以林双星是希望吴潼能用她擅长的骗人技巧,编一个让空空舒服点的分手理由,所谓的善始善终吧。

只要我以为,就不是误会,谁都是宝贝,有什么真伪,什么是是非,都似是而非。(《不醉不会》/HEBE)

真相真相的,真就没那么香。

吴潼偏偏选择了最残忍的一种方法:带臧凌空到医院来看她的孩子,然后坦白一切。

不求谅解,但求一别两宽。

空空这场初恋谈得过于理想化,心里有隐隐预感过不太对,对吴潼,他也并非一无所知的,不过是独惯了,不大在乎外人评价而已。因为了解外面的世界,反而更愿意沉浸在自己构建出的小世界里玩耍,对外面所有试图打破这个世界的人一律无视。

但吴潼是被放在他世界里的人。

这个二人世界,她亲手打破,臧凌空没得逃避,慌乱狼狈更胜于愤怒。既然在一起时的一切都是谎言,分手时又何必真实?“你可以继续骗,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你是真好,凌空,但我也想让你知道,这世界还是会有我这样的坏人。”或许对他来说, 这种做法太冷酷,可总好过从头到尾都是谎言,吴潼认为。

一个满口谎言的女人,说真话大概是她最大的虔诚。

智慧担心臧凌空情绪失控,一直守在病房外的走廊里。他出来的时候表情淡漠,看到智慧,眼圈就红了。智慧笑笑,“先回车里。”

吴潼没有跟出来,她坐在病床前,长久地望着孩子,脸上有柔和笑意。

孩子也看着妈妈,但没有任何表情。来到这世上两年,他一直就是这个样子,身体在长大,其他都和两年前才出生时一样,从未哭过笑过。

智慧掩门退出。

一滴泪从吴潼睫毛掉下,沿着漂亮的苹果肌迅速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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